据说通行版水浒传只有前七十回是施耐庵先生原著,明末清初批评家金圣叹点评的水浒传也只有七十回而已。
据说现在的一百二十回本水浒传的后五十回,是根据《京本忠义传》编造的故事衍生而来:“替天行道存忠义,三度招安受帝封。二十四阵破辽国,大小诸将皆成功。”
(资料图)
施耐庵写水浒的本意,是鼓动百姓给朱元璋找麻烦,才不会让梁山好汉再去当朝廷鹰犬,更不会编造出近乎神剧的“破辽国”——童贯带着宋朝二十万精锐尚且打不过被金兵打残的辽军,曾为张士诚谋士的施耐庵,当然也不会认为梁山军能破辽国或曾破辽国。
明清两朝很多人问都认为水浒传后五十回是续貂之作,他们心怀不忿怒而动笔,写出了不少七十回以后的续书,其中以清末明初作家程善之所作《残水浒》最为有趣:这本书破了一桩悬案,寻回了两位“失踪人口”,还让五个恶人死得大快人心。
在水浒传前七十回中,有两位比较有本事的人物,在后五十回神秘消失了,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,也没人知道他们被谁所杀。
一般来说,固然写书惜字如金,绝不会让前期进行了很多铺垫的人物无端消失,那叫挖坑不埋,书商(相当于现在的出版社)是不买账的。
在通行版水浒传中消失的第一个人,也是第一位出场的真好汉,那就是比林冲更果断、更勇敢,可能武功也更高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。
王进知道高俅不会放过自己,就毅然决然放弃京城的安逸生活,带着母亲一起去延安府投奔了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——别说是“殿前九帅”之一的太尉(殿前司、侍卫亲军马军、步军各有都指挥使、副都指挥使、都虞侯一人,时称殿前九帅)高俅,就是公相蔡京、媪相童贯也得给老种面子,绝不会为了一个弃职出逃的禁军教头跟他翻脸。
王进不老,也没病,在种师道麾下,应该大显身手才对,史进寻他不着,可能是避而不见:鲁智深听到过王进的名字,却没听说此人死讯,可见王进是听说了史进与少华山神机军师朱武、跳涧虎陈达、白花蛇阳春过从甚密而辱没了门风——有人怀疑少华山最初三头领的绰号和姓名,就是在影射洪武皇帝朱元璋和他的左膀右臂徐达常遇春。
要是真有这样的含沙射影,那么后面的故事就不好写了,于是在后五十回中,王进就再也没有出现,但是在程善之的《残水浒》中,王进却再次出现了。
宋江继位后,梁山坐吃山空眼看就要饿饭,吴用李逵丧心病狂要劫朝廷的抗辽军饷,结果李逵被突火枪打得浑身冒血(突火枪杀伤力不足,打破皮肉没能伤筋动骨洞穿肺腑),指挥排枪齐射的,就是奉种师道之命押运军饷的王进:“只见那将军已挂住枪,笑容拱手,原来是十几年前共事的好友,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是也。王进在老种经略部下,屡次和夏人苦战,积功做到兵马都监。”
王进押运的军饷,林冲当然不会劫,史进也飞马赶来跟师父会面,然后王进对着宋江放了狠话:“现在北边战事正在紧急,我们经略大兵,不但对付契丹(辽),兼提防女真(金,当时宋金联盟抗辽)变卦。如今粮饷军火,急待接济;倘接济不上,眼见得一败涂地,番人要抢进中原。宋公明倘不愿做暗助番邦的罪魁祸首,便放我们过去。如必定不肯放过,我已吩咐手下兵将,三日不解围,一把火烧个干净,看你们山寨得到什么!”
宋江似乎还懂一点家国大义,就送了一个天大的顺水人情,不但修好被挖断的道路,还把自己的照夜玉狮子马送给了王进:那匹马留在宋江手里也是浪费,还不如让王进骑着到疆场上建功。
王进完成押运任务,回到京城帮林冲洗清了冤屈(高俅已经被贬),林冲也有机会在祭奠林娘子的时候,看见了另一位“失踪人口”——祝家庄铁棒教师栾廷玉。
在水浒传前七十回中,并没有交代栾廷玉死于何人之手,只是通过宋江之口含糊了一句:“只可惜杀了栾廷玉那个好汉。”
有人怀疑那个“杀”字原本是“走”,是后来发现前言不搭后语,才改了这一个字。明代雕版印刷与活字印刷并存,改一个字比改一段话容易。
“可惜杀了”这四个字还有另一种解释:“杀”字在古文中用在动词谓语之后,表示程度之深,一般倒置解读,“可惜杀”,就是“太可惜(栾廷玉跑了)”的意思。
没有任何一位梁山好汉承认是自己阵前斩杀了栾廷玉,打扫战场后也没人提着他的首级请功,所以在施耐庵的笔下,栾廷玉应该是走掉了。
在《残水浒》中,走掉的栾廷玉哈哈大笑着出现在了林冲面前:“林武师!你忘却独龙冈上相逢吗?“
林冲猛然想起,这位“虬髯虎颔的伟丈夫”,不是祝家庄铁棒教师栾廷玉吗?一番攀谈,林冲才知道“栾廷玉因京东制置司保举,现在已授职曹、郓沿河巡检司,他同王进少年时是同里同师。”
林冲和史进、鲁智深、武松等人在王进、栾廷玉联络、种师道召唤下,都去了种家军为将,而在此前此后,那五个读者诸君熟悉的恶人,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提起水浒五恶人,大家当然知道,那就是陷害林冲的高俅和高衙内,梁山第三任寨主及时雨宋江、双枪将董平和黑旋风李逵。
李逵、董平、宋江三人的恶行,对水浒感兴趣的读者诸君自然耳熟能详,毋庸笔者赘述,咱们还是来看看他们在《残水浒》中大快人心的下场。
高俅父子在贬谪路上,所乘小船落到了林冲和阮氏三雄、鼓上蚤时迁的手里,于是一系列搞笑的事情发生了。
高俅被林冲吓得吃不下饭,阮小七提醒时迁:“时大哥,小心在意些,这是林嫂子祭品,不要饿瘦了,摆上台盘不好看。”
时迁为了让高俅“吃饱”,忽然想起一件事,命令手下烧起火锅,从腰间探出尺长尖刀,笑呵呵地说道:“衙内快些割股。老子病,除割股,还有别法么?一面割,一面喂他吃,才是到地新鲜第二十五孝呢!”
高衙内挣扎不得,臂上着刀,杀猪般地惨叫,高俅却趁机一头扎进水里,却被阮小五一把薅了出来:“太尉,你是人曹的大官,怎么想到水府上任去?”
阮小二从阮小五手里接过高俅,头朝下,脚朝上,在水面上一蘸一提好几下:“太尉想是渴了,给他点水喝,也见我们是会得伏侍贵人的!”
旁边大家一齐起哄:“老二!拿上来,不要耍坏了林大哥的宝贝,没处赔哩!”
两天两夜时间,高俅和高衙内被众好汉耍得“只剩眼珠能转”,然后被拖上梁山,捆好了放在黄牛旁边做成了“三牲”——这是把高俅和高衙内当成了猪和羊。
林冲告诉准备动手的徒弟操刀鬼曹正:“亡妻生前,吃斋保素的日子最多,身后哪得还享血肉?祭后,高俅父子可送厨下烹调,这牛更可放生。”
高俅父子恶贯满盈,梁山上的三个恶人,也没能逃过仇家之手:李逵洗澡时被一丈青扈三娘一箭穿心,斩下首级送到了宋江面前,宋江看见李逵那颗“石灰淹着还不曾坏的头发蓬松齿牙暴露怪头颅”,连气带吓,两眼一翻就背过气去了。
黑旋风李逵死得清凉痛快,双枪将董平则被程小姐在酒中下毒,口中鲜血喷出几尺高,最后在血泊中断了气,手足搐缩,蜷做一团,瘦小得像哈巴狗一样大小了。
水浒五恶人已去其四,最后就剩下及时雨宋江,他也随着那桩悬案的告破,必然会被阮氏三雄撕成碎片。
在大多数梁山好汉都加入种家军后,宋江被张叔夜活捉后关进了大牢,林冲和吴用坚决不肯在替他求情的联名状上签字:“假若保了宋江,怕对不起晁天王。”
晁盖到底被何人射杀,这一直是一桩悬案,但是宋江谋划得再周密,还是有破绽被林冲发现了:后来捉住史文恭,曾经留意检点,他壶里的箭,没有一枝刻过名字的。而且刻字的箭,和史文恭所佩的弓也长短不配!
史文恭在当时也算超一流高手,能二十回合将霹雳火秦明挑于马下,又怎会屑于在箭头上涂毒?
贼过三年不打自招,毒箭射杀晁盖的宋江心腹跟同伴打架,气急之下说出实情,宋江情急之下亲自拔剑将二人斩杀,却被躲在旁边的吴用看了个清楚。
林冲和吴用揭开晁盖被谋杀案的真相,阮氏三雄红着充满杀气的眼睛围拢上来,宋江闭目低头,知道自己是要步李逵和董平的后尘了:阮氏三雄喜欢吃生鱼片,这回是要把黑三郎做成手撕鸡了。
虽然《残水浒》并非施耐庵先生原著,但是这本书确实比通行版那后五十回写得酣畅淋漓,读者诸君慧眼明鉴,也会感慨良多:跟不知何人续写的那些招安后传相比,哪个版本更符合施耐庵本意?那一本更符合大众预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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